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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十九章 墓山不为人知的故事

此剑天上来 秋雨半浮生 6675 2024-03-04 15:2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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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小狗和猫咪,师兄和师弟,都不知道我的心事。

  张小鱼挥着剑,在风雪里很是无趣的走着。

  为什么总感觉今日的剑宗有些怪怪的?

  这个白衣剑修四处张望着,却是看见了某个师兄正在雪里二池的亭子里,很是安逸的喝着茶。

  当喝茶二字的出现的时候,自然并不用去说那人是谁了。

  陈怀风的茶有些凉了,但是还有大半没有喝完。

  这个身材高大的师兄只是捧着杯子,坐在亭边,安静的看着飘落池中,又消失不见的雪絮。

  “师兄,我知道你的剑在哪里了。”

  张小鱼晃着剑走了过来,很是神秘的看着陈怀风,而后伸手搓了搓,嘿嘿笑着。

  “给我点这个,我就告诉你。”

  陈怀风抬眼瞥了一眼张小鱼,只是‘哦’了一声,而后又低下头去,继续捧着优乐美,在那里看着池中雪色。

  张小鱼神色古怪的打量着陈怀风。

  陈怀风自然是不问世事很久了,这个在张小鱼来之前看着南衣城的师兄,自从不欺人间年少之后,就安静了下来。

  只是安静与这种沉闷的情绪,显然是不一样的。

  这个白衣剑修来了些兴趣,也不再去管什么剑不剑的,毕竟这种时候还剑不剑的,那贱不贱啊。

  “师兄你怎么了?难道又想娶媳妇了?”

  事实证明,哪怕张小鱼没有说剑不剑的,这也是极其贱的。

  陈怀风默默的看着张小鱼,而后抬起了手来。

  张小鱼嘿嘿笑着,立马向

  着一旁缩了过去。

  这个白衣剑修犯了一下贱,倒是也认真了起来,抱着自己的剑再次凑了回去。

  “所以发生什么事了吗?”

  陈怀风摇了摇头,默默的说道:“没什么,只是你怀民师兄做了一个梦,让我有些不得其解而已。”

  “什么梦?让我张小鱼给你解解梦,收费合理公道,一百文钱就可以。”

  张小鱼装模作样的撸起了袖子,又被风雪吹得手臂上满是鸡皮疙瘩的捋了回去。

  陈怀风默然无语的看着张小鱼,倒也是把怀民的梦说了一下。

  张小鱼站在一旁认真的听完,而后问了一个问题。

  “怀民师兄有祖父吗?”

  “......算了,你哪凉快哪呆着去吧。”

  张小鱼哈哈笑着,说道:“一个梦而已,我经常做噩梦,还被鬼压床呢。”

  陈怀风倒是认真的看着这个师弟,说道:“那是因为师弟你精神过于紧张了,又天天通宵打牌,生物钟混乱,我给你推荐一种茶......”

  陈怀风还在那里说着,那个白衣剑修却是已经晃着剑继续向风雪里走去了。

  “不用啦,师兄。”

  张小鱼在雪里一面走着一面挥着手,又在小道上停了下来,静静的看着一地风雪里稀疏的几行脚印。

  “我的情况我自己知道的。”

  只是后面这一句话,张小鱼说得很是轻微。

  ......

  小狗和猫咪,师兄和师弟,都不知道我的心事。

  ......

  回到弟子居的时

  候,胡芦正在火盆边烤火。

  这让张小鱼有些诧异。

  “你怎么还在这里?”

  胡芦认真的说道:“因为我还没有找到一个合适的时机。”

  张小鱼倒也没有在意,点了点头,说道:“那确实,胡芦娃现在估计在赖床,要下午才会起来去门房打牌,你到时候可以去路上堵他,给他吓得哇哇叫。”

  “.....好的师兄。”

  张小鱼随意的挥挥手,把剑背到了身后,而后就在小楼里四处翻箱倒柜的搜寻了起来。

  胡芦好奇地看着张小鱼,问道:“师兄在做什么?”

  张小鱼一面晃悠着手里的那个木盒子听着响声,一面说道:“大冬天的,太无聊了,找点钱打牌去。”

  胡芦默然无语。

  张小鱼里里外外的搜寻了一番,把楼里翻得一片狼藉,而后叹息了一声。

  “算了,还是去看看苏广那小子有没有弄到钱吧。”

  这个白衣剑修向着外面而去。

  胡芦站了起来,跑到了门边,看着张小鱼真的便在风雪里走远了,倒也有些犯嘀咕。

  难道师兄在当初,真的只是在打牌?

  胡芦犹豫了一阵,而后把火盆里的炭火用灰盖住,不然到时候起火了,给剑宗一把火烧了就不好了。

  少年检查了一番,而后才撑起了伞跟了出去。

  虽然已经看不见那个白衣剑修在风雪里的身影了,只是胡芦却也很清楚张小鱼会去哪里。

  是以倒也没有循着地上的脚印而去,而是从一旁的林子里

  绕了过去。

  走到三池园林后方的那扇小门的时候,那扇门正开着,在雪里微微晃悠着,那个白衣剑修大概才始从这里走出去。

  胡芦凑了过去,并没有第一时间跟出去,而是在那里竖着耳朵很是认真的听着,果然便听见了张小鱼的声音。

  “....两个糖油粑粑,晚点回来结账.....”

  胡芦默然无语,却又觉得理应如此。

  一直等了许久,直到听见了踏雪咯吱咯吱而去的声音,胡芦才从剑宗里探出头来。

  张小鱼正在小道上很是满足的吃着糖油粑粑,还时不时的舔舔手指头。

  那个糖油粑粑的摊子便在那条巷子里,像是一个雪里的草垛一样,散发着很是温暖的热气。

  胡芦也想吃一个糖油粑粑——毕竟在后来,人间剑宗的外面,这个卖糖油粑粑的老头再也没有出现过。

  就像水消失在水里。

  只是因为担心被认出来又有许多麻烦,胡芦还是打住了这个想法,压低了伞沿匆匆从一旁走了过去。

  走出巷子,长街上的张小鱼正在四处张望着,手里的糖油粑粑已经啃了大半,剩下的则是软趴趴的窝在油纸包里,残缺得像是一条刚出生的狗一样。

  胡芦默默的站在巷口看着。

  风雪里的白衣剑修三两口吃完了手里的糖油粑粑,又看向了另外一个,只是想了想,还是忍住了,将他塞到了怀里,大概便是留给苏广吃的。

  张小鱼向着苏氏客栈而去。

  胡

  芦便在那里安静的等待着。

  大约过去了半刻钟,这个剑修便和苏广勾肩搭背的从客栈里走了出来,眉开眼笑的向着城北某处牌馆一条街而去。

  胡芦犹豫了少许,依旧是远远的跟了过去。

  张小鱼和苏广进了某处牌馆,里面传来了那些打牌的人们说着诸如张点炮你又来送钱了的取笑声——这样的声音,在南衣城,几乎每天都可以听见。

  胡芦默默的站在那处牌馆外的街边,安静的停了很久,而后转身离去,重新向着人间剑宗而去。

  张小鱼确实只是出来打牌而已。

  胡芦重新回到了剑宗的时候,正好看见了一个鬼鬼祟祟的身影向着张小鱼的住所而去。

  少年撑着伞停在了林子里,远远的看着。

  那是胡芦。

  小少年大概依旧好奇张小鱼昨天带回来了谁,是以好不容易等到了张小鱼出门打牌去了,这才狗狗睢祟的摸了过来。

  要与他见一面吗?

  少年站在林子里安静的想着。

  倘若有机会,大概人们其实都想与年少年幼时候的自己见上一面。

  笑笑那时自己的愚蠢却也艳羡于彼时的天真。

  胡芦有些止不住的向着小楼而去。

  只是走了几步,胡芦又停了下来。

  见到了又有什么好说的呢?

  胡芦叹息了一声,收起了伞,而后重新走入了林子里,背靠着一棵树坐了下来。

  大概就像程露所说的那样,少年的剑斩不破岁月。

  所以就算说了许多东西,自然都是徒然

  的。

  只是命运这样的东西,自然是很难猜到的。

  胡芦握着收起来的伞像是握着剑一样坐在那里的时候,身后却是突然传来了一个很是轻缓的脚步声。

  少年怔了一怔,转回头去。

  只是一个小少年背着剑正站在那里,当少年转过头来的时候,小少年的眼睛突然便睁得越来越大。

  二人便那样彼此怔怔的对视着。

  一直过了很久,想象力未曾被岁月里的故事约束的小少年问了一个问题。

  “你是未来的我吗?”

  一种无比仓皇的感觉蓦然轰击在少年的心头,好像一切血液都涌上了脑袋,少年的思绪一片空白。

  他面红耳赤,燥热难耐,在这样的十二月的大雪里,额头上却是有了无数的汗水。

  “不.....不是的。”

  少年仓皇的从雪地里站了起来,连滚带爬的向着人间剑宗之外跑去。

  我怎么会是你呢?

  亲爱的胡芦。

  我满是罪恶,我一手鲜血。

  少年泪流满面的奔逃而去。

  哪怕在最开始的时候,他真的有过去与过往的自己见上一面的心思。

  只是当那样一个懵懂的小少年真的站在了自己面前的时候。

  胡芦的心理防线还是在一瞬间崩溃得一塌糊涂。

  他想到小少年的天真懵懂,诱使着他产生着再见一面满是缅怀的感叹一切的想法。

  只是却忘记了自己本身所怀的罪恶。

  是的。

  人间最难面对的,大概便是过往的自己。

  你得到你想要的吗?

  换来的是铁石

  心肠?

  ......

  小少年万般不解的站在那里挠着头。

  他不明白为什么那个像极了自己的人,会跑得像一条狼狈的野狗一样。

  ......

  “大约二十年前,我曾在青天道见过陈云溪一面。”

  白风雨无比平静的说着。

  程露默默的站在一旁,轻声说道:“那时你们说过什么?”

  白风雨喝了一口酒,淡淡的说道:“什么也没有说。”

  这个年近百岁,行将就木的老道人抬手指着墓山的那条小道。

  “我们站在山道的两头,看着彼此很久,谁也没有说什么。”

  白风雨低下头来说道:“但我给他让了路。”

  老道人轻声说着。

  “我让出了那样一条路,让那个白发剑修走上了那处已经渐渐平静下来的道观。”

  程露沉默了很久,轻声说道:“他为什么会出现在青天道?”

  二十年前的故事,程露自然不会知晓,彼时他,或许还在人间某处,如同某个白衣剑修的少年时候一样,抓着蝴蝶,玩着泥巴,或者看着某朵青藤上艳丽的南瓜花。

  老道人轻声说道:“我不知道,我也没有问,因为我看得出来,那样一个剑修平静而漠然的眼眸里,并没有丛刃那样温柔的怜悯。”

  老道人被丛刃斩断了一切寸进之路之后,便再也没有向前争锋的实力。

  自然不用说面对着那样一个历来神秘而古老的剑修。

  程露静默的站在那里。

  世人一直以为陈云溪一直都在流云

  剑宗之中,只是大概谁也没有想过,这样一个白发剑修,在很多年前,却是去过一次青天道。

  一直过了许久,这个来自流云剑宗的剑修才轻声问道:“后来呢,前辈?”

  白风雨眯起了眼睛,久久的看着那些风雪,而后轻声说道:“我那时本来已经想要离开青天道了,但是因为陈云溪的突然出现,我又在那里逗留了很久。”

  老道人喝了一口酒。

  “但我没有等到他下山来。”

  “我不知道他在那里见了谁,也不知道他是什么时候离开的。”

  程露等了很久,老道人的叙述却是没有了下文。

  一直很久,程露才轻声说道:“没有了?”

  老道人平静的说道:“没有了。”

  再后来,便是老道人来了南方的故事。

  程露安静的在那里站了很久,而后抱剑行了一礼,轻声说道:“多谢前辈相告。”

  白风雨只是挥了挥手,这个老道人便坐在风雪里,安静的喝着酒,看着南衣城。

  程露转身向着下方而去。

  只是在临别的时候,却又听见白风雨补充了一句。

  “当年陈云溪要见的人之中,应该也有我。”

  程露回头看着山巅的道人。

  自然是这样的。

  否则为何偏偏在白风雨要下山的时候,在那样一处青山的山道之上,正好遇见了那样一个白发剑修?

  只是所有的东西,都在当年的那一眼对视之中。

  就像白风雨所说的那样。

  陈云溪的目光是平静且漠然的。

  在久远

  故事里的陈云溪,那个青衣时代的年轻的陈云溪,目光自然是温和柔软的。

  没人知道岁月里的故事,让这个剑修发生了怎么样的改变。

  程露什么也没有再说,执剑向着老道人再行一礼,而后穿过风雪,走下墓山去。

  在陈怀风离开不久后,有白衣剑修来到了这里。

  长久的站在白风雨的身后,一同沉湎的看着人间。

  风雪呼啸,而人间却是安宁的。

  一直过了许久,白风雨才转回头来,看着那个一袭白衣立于风雪里的剑修,不无感叹的轻声说道:“前辈还要活到什么时候?”

  丛刃轻声笑着,说道:“你应该也猜到了,一切都快了。”

  白风雨转回了头去,很是怅然的看着人间。

  这个老道人早已没有了当初来到人间剑宗,在那里尚且是小少年的陈怀风面前所展露的那种愤怒。

  相反,面对着这个毁了自己一生的剑修时,他很是平静。

  也许心绪依旧是不平的。

  只是至少神色静如平湖。

  二人静静的站在墓山之巅,这是所有故事开始之前的某些岁月里的画面。

  “你如何知道我能够给那个流云剑修一个答案?”

  白风雨轻声问道。

  丛刃在那里站了很久,抬头看着风雪里的同归碑,平静的说道:“因为当年我那一剑落向你心口的时候,我感受到了某个剑修窥视的目光。”

  这个白衣剑修,也许一直都对那样一个坐在流云之中的剑修抱持着警惕。

  他丛

  刃已经是很老的人了。

  只是有人比他还要老。

  “因果一剑,被人窥视,自然是很正常的。”

  白风雨像是在说着与自己无关的东西一般。

  丛刃淡淡的说道:“他是青衣时代的人,你虽然生得晚,但是也应该知道,那个时代的人,总归心底有着许多的没来由的惶恐。就像人间已经很久没有说,但是依旧记得的那句话一样——万一剑圣疯了呢?”

  这是很多年前,所有人最为担忧的一件事情。

  哪怕当初槐帝一意孤行,只是最终也是死在了幽黄山脉冥河畔。

  但是如果是剑圣青衣疯了,人间没有任何办法。

  白风雨什么也没有再说,丛刃也没有。

  所有的话题在这里戛然而止。

  一直过了很久,那个苍老的道人喝光了流云剑修给他带来的酒,而后弃了酒坛子,向着墓山那处青碑而去。

  只是走了一半,却又回头看着那个立于山巅长久看着风雪南衣城的白衣剑修。

  “前辈后悔当初送出那一剑吗?”

  丛刃轻声笑了笑,而后说道:“自然后悔,以大道而言,你的天赋是人间很美的东西亲手撕碎一些美,任谁都会感到悲伤。”

  那个白衣剑修缓缓说着,而后止住了笑意,平静的说道:“只是很抱歉,当年我必须这么做。”

  “不问对错?”

  “不问对错。”

  白风雨听着丛刃极为平静的回答,而后轻声说道:“你觉得人间剑宗便一定是对的吗?”

  丛刃坦然的

  说道:“当然不是。”

  山巅的白衣剑修说着,转回了头来,长久的看着碑旁的老道人。

  “这样一个地方,在岁月里沉积了太久,许多的东西都成为了根深蒂固的顽疾。他们是,我也是.....”

  丛刃没有说下去。

  但白风雨已经明白了他的意思。最快更新无错小说阅读,请访问手机请访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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